宋与之前的朝代相比,有许多明显的差异。钱穆先生说过:“论中国古今社会之变,最要在宋代。宋以前,大体可称为古代中国,宋以后,乃为后代中国。”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当时的经济和文化,会发现那既是一个属于文人的时代,也是属于平民的时代——读书人越来越多,物质、精神生活空前丰富,商业文明越来越发达,科学文化有了长足进步。就城市而言,宁波的人文盛景在宋代达到了一次巅峰。
海上贸易带给宁波的历史机遇
经过许多学者的考证和分析可以得出较为确定的结论:宋朝的社会、经济、政治等方面的制度设计在当时而言较为先进,朝廷空前重视市舶司的收入,海外贸易带来的税收甚至为后来的南迁提供了有力支撑。明州港已成为较为繁忙的港口之一。
等到了南宋,由于都城在临安,宁波因兼具港口与运河的便利,更是被称为“京畿要地”。那时,一艘满载着货物的宋代商船想远航,到明州市舶司领取一张公凭即可出发。自远洋而来的船只刚卸下珍禽、宝石和香料,又立刻被茶叶、丝绸、瓷器所填满,之后再次出发。
因为航海贸易的发达,宋代宁波造船业异常繁荣。北宋末年高宗从明州逃往海上,“仓促之间”聚得千舟,是明州造船业发达的佐证。南宋时期,浙东运河上航运繁忙,往临安去的是闽广船只运去的漕粮和上京朝觐的当地府尹,返还的船只装载的则是任命的官员和下达的文书简牍;港口上来来往往的是各国的使节、僧侣和商贾,每年外国商人和使节回国时,明州市舶司还要大摆宴席为他们饯行。而这种海外贸易的传统一直延续到宁波的今天。
王安石:天才改革者在鄞的一千日
北宋庆历七年春,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人舟车相继,终于赶到了明州。面前是江南之春的花开如锦,软风温熏,与他习惯的汴京风土迥然不同——他就是二十六岁的王安石,是新上任的鄞县县令。那时他刚在扬州积累了一些经验,自请远赴浙东海隅的明州一展抱负。
王安石曾以自谦的笔调描述自己在明州鄞县的生活:“收功无路去无田,窃食穷城度两年。更作世间儿女态,乱栽花竹养风烟。”意思是没做出什么政绩,白白贪享了几年俸禄,更是像平常人一样过些清闲日子而已。可实际情况全然不同。他在明州虽只有三年,但办了不少实事。上任没多久,王安石就发现,鄞县虽然跨江负海,川渠相通,却也经常受到干旱之困。他跋山涉水,十几天里周巡鄞县东西十四乡,考察各地水网情况,督促乡民兴修水利,写就了《鄞县经游记》。他还组织人力开凿通山,重清湖界,令东钱湖重归清明。
王安石还相当重视教育。他以月湖为中心创办县学,邀请名家来执教,开甬上读书风之先。他还倡导私学,经常上桃源书院为学子授课。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,明州因硕儒大家云集,书楼书院广布,而被称为“浙东邹鲁”。到了南宋时期更是“一朝朱紫贵,皆是四明人”。明州一地,诗礼之族相传,千载文脉不绝。
王安石在鄞县可谓是第一次亲自管理一个县,并以这里为“试点”,初步实验了一些他认为可以革除弊端的措施,比如青苗法、农田水利法等。三年后,王安石已经积累了相当的政治声望,被誉为“江东三贤”之一,而后逐步升任为一朝丞相,并尝试主导了一次大规模的社会改革,即“王安石变法”。中国封建社会的变法最著名的有商鞅变法、王安石变法、张居正变法,其中,王安石变法的褒贬差异最大。贬之者将他同秦侩相提并论,认为靖康之耻祸因要追溯到王安石变法;褒之者则认为他是超越时代的天才改革家,“若乃于三代下求完人,惟公庶足以当之矣”。
自离开明州后,王安石辗转各地,再也没有回到他心心念念的明州。但这块土地的人民热切地怀念着他,在他足迹所履之处竖起了他的雕像,今天的安石路、王公塘、王安石公园等都以他命名,以报答他对这个城市的再造之恩。
保国寺:屋宇锦绣
保国寺建于北宋祥符六年(年),坐落于江北洪塘北部灵山的山腰.《保国寺志》称:“灵山僻处海隅,故名人罕至,山又不甚高广,无大奇异。”被灵山温柔包围的保国寺,立于尘世静谧的一角不明不灭,恰恰保持住了这份明澄的美感。
保国寺建筑的神奇要从无梁殿说起,它无疑是保国寺的灵魂所在。大殿全部结构不用一枚铁钉,全凭精巧的榫卯使斗拱层层相衔,将建筑物的各个构件牢固地结合在一起,由此承托起整个殿堂重达50吨的屋顶。大殿外表看起来像是没有大梁支撑,其实是在前槽天花板上,巧妙地安排了三个与整体结构有机衔接的镂空藻井,用天花和藻井遮住了大殿的梁架,故被称为“无梁殿”。实则不是真正的无梁。
保国寺的建筑价值远远大于它的宗教和历史意义。然而对于建筑美感的欣赏却建立在一定的知识结构之上,如此而来,更多的时候它显得有些冷清。一座千年古刹,却无僧侣尼众;寺中有大殿和经楼,却无香火与明灯。在这里,建筑罕见地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尊严,而不是仅仅作为宗教的承载与物化。这里没有浮行于尘世的乞求,也没有假借上天之名的募缘,宗教亦让步于柔木之光。